铁网内外的心灯——王阳明教导给高墙内外的启示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作者：何小华       指导：马恩祥老师

【开头】

我作为志愿者，参加了监狱里的心理咨询公益活动。因为对象不确定、咨询时间不固定、而且里面的人配合程度也难说，我就用了马老师的“汉字自由联想分析”方法。这个方法很灵活，果然顺利完成了三个人的咨询。在监狱高墙里给他们做咨询，让我对“自由”有了很深的感触。呈报如下，请师点拨：

【案例情况】

一共见了三位服刑人员，有老有中有青。他们有不同的故事，不同的人生，但相同的是，都曾经挥霍了自由，现在又渴望重新得到它。

【我的感悟】

烈日当头，两千多名服刑人员排着整齐的队伍站在操场上，热气蒸腾。我坐在阴凉的嘉宾台，手指间无意识地转动着钢笔，笔身的金属冷光有点刺眼——就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转笔动作代表的自由，在高墙铁网之内，都成了稀罕物。

当那个二十一岁因盗窃进来的年轻人，手抖得写不出第三个字；当三十六岁的毒贩，在“爱”字旁边一遍遍描红；当五十八岁因杀人服刑的老者，把“悔”字的墨迹糊成一团黑时——王阳明在龙场石洞里说的那句话，像穿越时空击中了我：“志不立，天下无可成之事。” 这八个字像银针扎进我的脊椎：高墙内外隔绝的，哪里仅仅是身体？更是内心是沉沦还是觉醒的巨大鸿沟。

(一) 志向折断：迷途小船上的“怒”字

年轻的小张，钢笔在纸上刮出刺耳的声音。写到“怒”字的第三横时，他的手抖得像风中的树叶，浑身没力气还觉得恶心。他虽然有情绪问题的诊断，但根源更深——小时候父母离异没人管他，他在街头流浪求生，被人带上了歪路。“我不知道活着要干嘛。” 他这声低语，重重地敲打着王阳明那句警示：“志不立如无舵之舟”。少年心中的火（也许是怒火，也许是迷茫）烧毁了他人生方向的桅杆，最终在狂怒的波涛里，撞碎了自己和别人的生活航程。咨询中，我引导他写“锚”字，笔锋沉重得仿佛有千斤重：“原来船……总是要找个地方靠岸的。” 那一刻，监舍窗户透进来的光柱里，仿佛有一粒重新寻找人生方向的微尘在飘动。

(二) 学问误入歧途：毒贩的“爱”字迷雾

毒贩老李想出来的三十个字，像奇怪的咒语。其中两个“爱”字紧挨着，笔迹从狂乱到渐渐平静：“以前我觉得‘爱’就是带着兄弟们一起发财。” 他说这话时喉咙滚动，像咽下了带血的糖。王阳明痛斥的“虚而为盈”（把空虚当成满足），在这里成了活生生的现实——他以“勤学”的态度钻研制毒技术，用“为兄弟好”的名义构建犯罪网络。当我引导他拆解“爱”字古老的写法（像一只手抓住一颗心），他突然愣住了：“这不就像我用毒品罩住小弟们的心吗？” 墨迹未干的纸上，那艘曾经勤学却走错了方向的船，仿佛正在生锈的舵轮声中艰难调头。

(三) 善念崩塌：狂妄深渊里的“悔”字

老孙（杀人犯）写的那个“悔”字，墨团像个黑洞，吞掉了所有的光。年少轻狂时失手杀人，十多年的逃亡，从原本可能平淡和睦的生活变成妻离子散。咨询中，他一遍遍涂改那个“悔”字，最后竟然把纸撕碎了：“当年要是旁边有个人拉住我……也许我现在很幸福……或者当时听了父母的话……也许我的后半辈子就不用在这高墙里了……” 撕纸的声音尖锐刺耳，像是在嘲讽王阳明那句“凡攻我之失者，皆我师也”（凡是批评我过失的人，都是我的老师）。当他颤抖着把碎片拼回去，眼泪滴在“心”字点上晕开：“原来愿意听人劝告、改正错误的心，早被我的狂妄给封死了……” 这时，铁窗外有飞鸟掠过，那用碎纸拼成的“悔”字，在光线下像一只残破的蝴蝶翅膀。

(四) 真正的自由：铁网内外的镜子

穿过监狱三道沉重的铁门时，怀表的滴答声打破了沉寂。表针转动的圆圈，正像是王阳明龙场教导所淬炼出的一个完整循环：

[立志是根基]：小张缺失的人生方向（志向之锚），恰恰是墙外一些年轻人彻底“躺平”的极端反面写照。

[勤学是船桨]：老李把“勤学”用在了犯罪上，反过来照出墙外许多人用刷剧、考证来打发时间、荒废学习的惰性。

[改过是利刃]：老孙迟到了三十年的悔恨，像一面警钟，提醒我们成长过程中那些被忽视的小错，可能累积成大恶。

[责善是网络]：高墙内信任链条的断裂，映照出网络时代铺天盖地、却毫无价值的廉价指责和批判。

当夕阳把电网的影子印在咨询记录本上，我突然明白了王阳明“教学相长”（教和学互相促进）的真谛：这两千名服刑人员，其实是两千面心灵的镜子，照出了墙外“自由人”身上更隐蔽的枷锁——志气在舒适中瘫软，学问在碎片信息里荒废，过失被各种理由美化，真诚的批评和帮助消失在键盘的敲击声中。

离开监狱时回头望向岗楼，探照灯像巨大的眼睛穿透暮色。口袋里老孙撕碎的那个“悔”（代表悔不当初）字碎片微微发烫，恍惚间好像听见龙场的秋风翻动书页的沙沙声。王阳明的这四条教导（立志、勤学、改过、责善），从来不是虚无缥缈的大道理，而是打开真正自由之门的四把钥匙：立下志向，内心的牢笼自然能破；勤奋学习，愚昧和黑暗就能被驱散；改正过错，再深的毛病也能好转；愿意接受并给予真诚的批评和帮助，深渊之上也能架起桥梁。

铁网内外的真正区别，最终只在于每个人的心田里，是否点燃了那盏叫做“自我反省”的灯。

【老师的点拨】

自由不在于墙的厚薄，而在于心是立着还是倒着。

志向的帆一旦升起，铁网也能变成指引方向的线。

心头的灯如果熄灭，闹市繁华也如同孤独的牢房。

【作者说明】

文章里的案例经过艺术化处理，关键的个人信息都去掉了，只保留了治疗的技术细节，供同行们参考验证，初衷是为了帮助更多人，欢迎大家批评指正。如果涉及隐私问题，请联系作者，作者会第一时间删除，谢谢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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